There is nothing noble in being superior to your fellow man; true nobility is being superior to your former self. -- Ernest Hemingway

星期二, 12月 31, 2024

《期末一發》我的教育哲學

按:這篇是無法發表的論文,也是本學期某堂課的期末作業,剛好可以做一下五年代理教師的心得,交完作業後把他貼出來,也跟朋友們分享。

十一月底參加 ICEI 教育創新國際學術研討會,開頭大講的講員講解 AI 輔助教學、 AI 改變人們產業的模式 … 以及 AI 改變了教學的風景。但我參與最後一天的華得福教育研討會,透過三位老師的「生命影響生命」的分享,從光速的教學節奏與步調生成式 AI 的世界中,瞬間回到慢活與人文的在地關懷的教育世界中中,讓我反思到一些教育現場的現象:我希望自己成為怎樣的老師?我要怎麼樣與學生相處?我想要的是怎樣的教室風景?

重新認識教育的樣貌:實驗教育與體制內教育





我是體制內教育(公立學校、私立學校)長大的孩子,理所當然地,長大後也跟著被教育的方式,在代理代課的時候用那位的方式對待學生。記得有一位資深教師說:「學期開始一定要兇、建立權威」; 後來才知道他說的是:「紅線的建立」。哪一些事情是不被允許的、哪些事情是需要師生之間培養的默契。

進到了耶拿教育的體系裏,我才知道原來老師與學生之間的關係,可以是趨近於平等的。老師利用一些教學方法,教學的小技巧,可以不用大吼大叫,在教室裡也可以很優雅地教書。經過了五年,我終於又回到了體制教育內的師培,想要補齊那張教師證書,不必每年到了六月就要擔心關於教師甄試這一件事,然而,卻又在師培中心看見華得福,柳暗花明,看到了不一樣的道路。

教育的本質:知識傳遞與人格的陶冶


我在公立的傳統體制內學校進行代理代課,約有半年多的時間。然後進入公立實驗學校,開始進行實驗教育訓練,後續的四年在公辦公營的實驗學校工作。用白話文來說我對教育的感悟:「比起書本知識,學習待人接物更重要」、「比起記憶背誦考試,實作與現場的體驗更深刻」。感謝在前一所學校的歷練,讓我體悟到許多的知識學習點,不是在教室的場域可以被傳授的。也只有耐心願意陪著學生上山下海,才能與他們一起成長。

我在擔任代理教師兼任學務組長時,也跟著校長與主任,帶著他們爬雪山東峰、兩天一夜的造橋鄉九個村落大縱走、去後龍的海邊玩衝浪。脫離了教室的場域,只有在有些突發狀況發生時,才能機會教育跟同學提醒「看!圖書館不能大聲說話」「吃飯要專心吃、不能邊吃邊玩」....

讓我深刻地感受到書本上可以學到的教育,只是教育的一環,但往往在體制內,我們只在乎用紙筆測驗考試的國英數。其他如的生命教育、情感教育、環境教育、理財規劃... 考試不會考的都不重要了。畢竟,考試引導教學,沒有考試,老師就不知道怎麼教書了。

品格教育的重要性:同理心


品格教育是教學中不可或缺的一環。然而,在公立學校的環境裡,很難教導同理心。而且同理心只能被培養,而不是像是數學、英文一樣立竿見影的技能指導,能夠衡量進步的百分比。難教但是不能不教。在教室裏,學生相處若沒有同理心,處處造成同學相處的困難與教師班級經營的困擾。

耶拿教育能夠培養同理心最好的地方在於:「我們是混齡的班級」。在混齡的教室裡,我們把六個年級、共六個班級分成兩大班:「低年段」「高年段」,所以較於一般傳統的學校,我們具有很多機會練習教與學的角色。



圖片來源:截圖 實驗教育系列-涵養新世代的競爭力/ 國家教育研究院


這讓我思考,也許以後自己在公立學校帶班,我需要常常與家長合作,帶著學生們出去走走,與不同年紀的人學習交際禮儀、應對,這樣才能讓他們能夠培養同理心。

教育價值觀:悲天憫人


在五年的教學生涯中,我遇過好幾位學生,覺得他們「生錯了家庭」。有些是家長沒那麼用心栽培孩子,有些甚至是處於「被放生」的狀態,還有家長是自己溺愛孩子,把孩子寵壞了,但家長從來不覺得自己的教養方式有任何問題。

有一次跟王校長,也是我的職涯導師談了一下這一件事情,為什麼他要特地來到龍昇國小辦實驗教育?(根據實驗教育法,校長在原學校可以待到退休,不受一般公立學校得連任一次的限制)他說,是因為他辦的學校滿員了。實驗教育因為特殊的教材教學法,一個混齡的班級最多24~25人。(這個大約的數字是經過蒙特梭利教師實驗了一二十年,憑著經驗法則歸納出的大略數字。) 如果以低年級、中年級、高年級混齡,那一所實驗學校最多就是72人了。

像南河國小,就發生了姊姊可以念,但是弟弟在的年級因為已經滿額了,所以只能向小孩說抱歉的憾事。

在龍昇國小也有一兩位學生發生手足無法同時念本校的困擾,所以王校長他說他想把耶拿變成一個「實驗教育基地」,類似幅軸的中心的概念,把靠山的、靠海的小校,變成實驗國小,照顧有特殊需求、沒辦法在學生人數多的班級成長學生,然後龍昇可以支援老師或是師培。

這是一種「悲天憫人」的情懷,不是因為學校在,然後招生。是因為有特殊學生的需求,才會成立一間特別的實驗學校。我看過不只一次,即使我們學校在草創階段,急需要招生以穩定生員時,校長聽完家長的訴求後,建議他們就讀附近的小學校,而不用特意轉來我們學校。

我很佩服王校長的理想,更佩服他的規劃與實踐能力。我希望自己行有餘力之時,也能夠有那種規劃與實踐能力,還有盡可能以學生為出發點的高尚情操。

教育知識論:小學教育的知識重要嗎?


這個題目看起來是偽命題,小學教育的知識當然重要。從一年級第一學習開始的注音符號能力檢測,到三年級開始教育部推動國英數主科的篩選測驗、成長測驗,到各縣市政府自行推動的學力檢測,這些都反應教育者、家長的焦慮。家長不希望孩子輸在起跑點上、當考試引導教學,老師不希望自己的教的學生輸給其他班的人,甚至學生也不願意看到自已的排名、分數輸給同學。由下而上,從校長到教育局長都有這種排名迷思,要面對家長、面對議員質詢的壓力。

但是,生命不會自己找到出路嗎?

我們都有一種經驗叫做:「自己學會了」,意思是指閱讀量與接觸事物量大了,往往學科內的知識就自己迎刃而解,或是靠經驗法則就會了的經驗。在其他的實驗學校,也有注音符號都拼不全,國語落後的學生,數學的應用問題都看不懂。但是他希歡昆蟲,靠著閱讀自學了海量的單字,最後在小學六年級一個學期把所有數學都學會的例子。

我們的教科書商,康軒、南一、翰林都把教科書編得很好。均一平台、因材網等網站,只要動動手指就有自學的資源。不是說小學的教的知識不重要,而是學生怎麼吸收、想不想要吸收更重要。

比方說天下雜誌最近介紹一位傳奇人物:

人稱「阿改」的洪信介,是台灣山林裡一個傳奇。只有國中畢業的他對稀有植物如數家珍,沒有博士學位卻破格參與物種保育計畫,被專家認證「沒有他不行」。「我從小過動,每天上學不是被打,就在被打的路上,...擔任山林嚮導多年、業界有名的植物獵人阿改被多人推薦「沒有他不行」,卻因學歷太低而卡關,「我一氣之下就決定回學校念書」,考上員林農工園藝科、中年重回校園的阿改可說是全班最認真,「我可以接受數學零分,但不能接受園藝低於95分」,對自己喜歡、擅長的事,阿改有種「要做就做最好」的執著傻勁,最後因「具備學生身分」被國合會破格錄取。...

洪信介, 從小過動、只有國中學歷,卻成國家地理頻道認證植物獵人《天下雜誌》


如果洪信介能夠在實驗國小、國中長大,是不是對於知識的探索的道路上會更佳的順遂呢?我們是不是能夠在體制教育外,接住那些有特殊需求的孩子?

教師角色再思考:影響一生的人


我個人的想法:人生的某一個階段總會遇到幾個自己想要成為的人,這個人可能是自己的老師、工作職場的前輩、或是工作場合的老闆,這些人,從五年或十年後來看,是自己生命中的貴人,改變自己的想法與命運的人。

很幸運在代理教師的養成階段遇到王世文校長,培養了我與學生互動與交流的渴望、教導了我如何規劃與執行一堂課、還有「覆盤」回顧自己的教學讓自己教得更好。他不急不徐、溫柔且堅定的力量讓人感覺到他的存在,但又沒有壓迫感。校長常常在公餘的體育課、SDGs 課程在遠遠地觀課,然後在課後提供實用的教學建議,破除教學的盲點。這種師徒制教學的活動,讓我跟新手教師同伴的教學功力大增,這是當老師之前想像不到的。

王校長與龍昇國小這個場域,確確實實地在我 35-40 這個年紀影響了我人生的目標排序與未來的職涯道路選擇。即使我從龍昇「畢業」了,來到清華攻讀博士班,我還是常常回去麻煩校長與主任。我在清華師培的王智弘老師身上也看到類似的氣質。是不是實驗學校的校長/ 老師都有那種讓人想要親近的氣質呢?

實驗教育會不會才是教育本來應該要有的樣貌呢?孩子成長只有一次,我們何時能讓孩子從學習單 / 評量卷 / 月考 / 補習班的考試測驗工廠流水線解放出來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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