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要插管嗎?」護士這樣問。
「如果不插管,可能會撐不過去。」她很簡短地說。「請考慮一下。」
父親因為長期罹患慢性阻塞性肺病,消化不好,身體瘦到只有四十幾公斤。一想起父親平常時不斷地交代我還有弟弟,萬一被送到醫院就不要插管,他時常掛在嘴邊「死了就算了」帶著一種悲憤與無奈的蒼涼的感覺。
我跟弟弟最後還是違背他的想法放上陽壓呼吸器,我也下定決心要把工作給辭了,回來照顧老爹。老爹的個性非常堅強,就算每天無時不刻都喘不過氣,他也沒有口出惡言對待家人。就在最後一個禮拜我要回公司準備遞出辭呈時,他在我早上離開時,他費力地拿下陽壓呼吸器對我說:「鈞,你要加油,我也會撐到最後一刻,你知道嗎?」
總會有辦法的嘛,窮一點也沒有關係。正當我打算過完年領完薄薄的年終轉職時,這次真的傳來噩耗了。
我記得那天晚上是三月九號禮拜五。往常的高速公路一小時從彰化到苗栗,ICRT一如往常播放的是TED NPR,講述的是一位講者 Randall Munroe 很好奇如果 Google 的資料如果用打字卡 (punch card) 不知道要幾張?講者費了一番工夫,結果從 Google 得到的卻是 "No comment" 這個答案。我才剛要到家就收到母親的急電,父親因為乍暖還寒的天氣,肺部喘不過來。經過送醫急救後還是離開了,遺體在送回家中的路上。
臉書上一位網友說至親的告別需要很長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消化。
父親的整個告別式我沒有掉下一滴淚。當天晚上葬儀社的人來了,經過梳妝打理後,躺在冰櫃中嘴巴微微地張開的樣子像是父親在熟睡時的模樣。我感受不到那種難過的情緒,甚至第二天清晨還早起運動。反倒是看著媽媽與姑姑、親戚在一個星期內哭紅雙眼的樣子,我反而覺得受苦的父親得著平安了、安息了。
父親火化後骨灰放在台中太平的山上,附近依山傍水、風景秀麗,田園風光,一直以來都是爸爸最喜歡的環境。只是太平離苗栗遠了點,我相信父親的天之靈,他會保佑我們一家人的。